不知何时开始,三月的校园里又多了一项活动——百日誓师。每年中、高考季,所谓“誓师大会”、“百日誓师”之类的活动在各地中学广泛开展。无论是其形式或内容,这都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动员会,活动场面颇为壮观,横幅漫卷、彩旗招展,学生身着整齐划一的校服,齐聚会场,高喊出口号,仪式感甚强。
近些年来,“誓师”的新闻并不少见。2014年,河北衡水二中的高考百日誓师活动中,“血拼一百天,杀进重点线”“百日只为高考狂,冲进重点孝爹娘”等口号冲上热搜;2023年,湖南桑植县某中学女生在“高考冲刺百日誓师大会”上的发言引发热议,甚至女孩因在发言时的表情而遭到了网暴。
其实,在考试前夕,通过一些活动,目的是抓住时间节点,激励学生树立信心,给考生们打打气、巩固下信心、调整下心态,这本是学校教育应有之意,无可厚非。但纵观一些“誓师大会”,就不难发现其中突破教育底线的非理智表达。
一是过多。誓师大会并不只是见于某一所学校,某一些地区。记者尝试在某搜索平台以“百日誓师”为关键字进行搜索,相关的新闻达数百条之多,涉及长沙、洛阳、苏州、北京、郑州、武汉等全国多个城市。甚至许多“誓师大会”已经异化成为学校你追我赶一场“演出”,有学校举办了“百日誓师”,就有学校举办“五十日誓师”、“三十日誓师”,学校不仅举行“誓师大会”,还通过学校公众号、新闻媒体等多种途径多种形式大肆进行传播,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学校的重视程度和教学实力。
二是过度。仔细观察一系列的“誓师”,无一不是“千篇一律的流程 杀气腾腾的口号”:学校领导先发言,鼓励全校学子奋力拼搏,全力以赴;接着教师代表代表和学生代表分别登台发言,台上的讲话语调决绝、声嘶力竭,内容大同小异,都将高考比作是一场紧张激烈的战斗,要枕戈待旦、披荆斩棘,取得理想的成绩、考上名校,这样才能对得起父母、老师和学校,才能“光宗耀祖”;台下的口号响声震天、硝烟弥漫,那些宣誓的口号大多“磨刀霍霍”“杀气腾腾”,“只要学不死,就往死里学”“要成功,先发疯”“提高一分干掉千人”,过度关注考试分数,甚至上升到性命攸关的地步。复旦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长熊庆年曾表示,这些根本不是什么励志口号,而是极端功利主义的叫嚣,“是毒害学生的精神鸦片”。
三是过早。誓师大会从高考延伸到中考,甚至下沉到了小学,教育焦虑不断蔓延。近日,在一段视频中,山西临汾的一群六年级的孩子正在举行“小考百日誓师”大会,稚气未脱的孩子们集体庄严宣誓:“信心百倍,斗志昂扬,勤学苦练,奋发向上,全力以赴决胜小考”,让人哭笑不得。更不可思议的是,“小考百日誓师”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,江西、河北、广东等地早就有学校组织小学生举办誓师大会,迎接小升初的考试。
地方学校“誓师大会”过多、过度、过早,一方面,偏离了动员的本意,使本来就有心理压力的学生更加焦虑,另一方面,异化了教育的目的,透射出强烈的功利性,利用“誓师”的外壳传递出唯成绩论的错误观念。
相比起古人的“誓师出征”,其代表的意义——战争的残酷和生命的脆弱是一场考试所不能比的。一场考试并不能决定人生的成败,更谈不上是生死的较量。人生的奋斗是长期的,绝不是一时的,活一天,努力一天,绝不存在一劳永逸。
其实,早在2019年,浙江出台的中小学减负政策,要求学校不得组织中高考誓师大会,而在当年3月份的全国两会上,来自江苏省锡山高级中学的校长唐江澎,作为全国政协委员就在小组讨论中就提出,中小学不能去搞杀气腾腾的百日誓师动员大会,不能让校园里到处充斥着“只要学不死,就往死里学”这种“另类血腥”标语。
而近年来,我们发现,越来越多的学校意识到了这一问题,抛弃了简单粗暴的“鸡血鼓励”方式,将学校的激励方式,引导到正确的价值方向上来,也以更加积极态度去引导学生更健康更全面地认识人生的关卡。
比如有的学校就组织开展了心理拓展训练,通过一系列有趣的游戏,把学生从繁重的学业中解放出来,缓解了学习和备考带来的疲惫,释放了不良情绪;
再比如有的学校举办成人礼活动,让学生们走过“成人门”,获赠宪法读本,分享成人礼蛋糕,收获来自师长的祝福和叮嘱。
学习没有终点,更没有所谓的“冲刺”。无论是为了高考还是中考,校园中任何一场“誓师”活动,需要去掉“应试”的味道,它应该只是一种面向未来的积极仪式,一种选择来临时的善意提醒,或者是成长路上的一种阶段性的庆典。教育应该着眼于人的全面发展、长远发展,而不是急于得到暂时、肤浅的分数;同样,我们也应该尊重正常的教育规律,让教育富有理性和人性,才能真正实现教书育人、价值塑造的目的。
编辑:李薇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