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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蒋老师的小尾巴又回来了啊!”办公室的老师忍不住调侃道。看着身后的“小尾巴”,我的笑意不禁爬上了眉梢。
刚接手这个班的语文课时,我的身后便多了一条“小尾巴”——我的语文课代表。拿语文老师常用的话来说,这是一个有点灵气的学生。他思维敏捷,上课时总第一个举手回答问题。他的回答要么直切要点,要么独辟蹊径,让人眼前一亮。尤其是当有其他老师来听课时,我总认为他对我的语文课堂有很大贡献。
慢慢地,他开始利用一切空余时间,跑到办公室,拉着长音喊:“蒋老师——”我对于这种亲近并不排斥,甚至有些享受。毕竟,老师们总以“亲其师,信其道”为信条,也会因学生的喜爱而沾沾自喜。于是,在我的“纵容”下,他由到办公室送作业本,发展到向我讨点小零食、撒娇……就这样,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了我有一条“小尾巴”。
只是,时间一长,他对我的亲近与日俱增,我对他的喜爱却不增反降。大概是因为他总说些我不爱听的话:“蒋老师,作业怎么那么多?”“蒋老师,上你的课我都好想睡觉。”或者时不时冒出些消极的言论:“这件事为什么要我做啊?”……
我试着“拨乱反正”,发挥语文老师的特长,改变他说话的语调和看问题的角度。我的初衷是:“你不能拿你的负面情绪来影响老师!”
班主任看出我的不耐烦了:“蒋老师,你别搭理他了,他上七年级时也这样围着以前的语文老师。”
在班主任的纵容下,我从最初苦口婆心地指正变为严厉地批评:“你若只想抱怨,就不要来找我了!”“上课越来越不认真,做作业怎么也老是漏题?!”
“小尾巴”试图辩解,但在我咄咄逼人的质问下,只能偃旗息鼓,最后弱弱地说一句:“老师,您怎么老是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?”我无视他脸上的委屈和无措,用强硬的沉默拒绝和他交流。一时间,我的办公桌前极为安静。直到有一天,来串门的老师忽然问我:“蒋老师,你的‘小尾巴’呢?”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。
第二次发现他家庭作业漏题未做时,班主任替我跟家长告状了。那天,他到我跟前讨要被扣留的作业本,我追问原因,一抹红晕染上他的双颊:“周日下午我过生日,爸妈跟我一起过……”已经从班主任那儿知道事实的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,严厉地说道:“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!为什么老是忘记?”我让他先补齐作业,他却说要先默写英语单词。这个理由让我再也压制不住火气,忍不住挖苦道:“上课不认真听讲,课后不做作业,你这语文还学不学?”他拿着作业本转身离开了。这回,他连争辩都放弃了。
旁边的老师小声地说了一句:“他是到蒋老师这里寻母爱失败了吧。”
一个孩子那么主动地亲近我,原因是什么,我从没思考过,只是简单地认为他喜欢我这个老师。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呢?
我想起上次让他剪指甲时,他跟我说的情况:爸妈在乡下开店,一直很忙,他几乎都是独自面对学习和生活,小学五年级转到县城读书后,他就开始了寄宿生活,每个学期只能回家一两次。最后,他撒娇般地对我说:“蒋老师,您给我买个指甲钳吧。”他并不缺那两块钱,缺的是别人对他的关注。父母抽空为他庆生,这应该足以让他忘掉所有的事情吧——当然也包括我布置的那微不足道的语文作业。
原来,对于他的亲近,我只是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,而没有考虑过他的需求。
了解情况后的那一节语文课,我提前进了教室。“小尾巴”拿着语文书来签字,脸上没有背完书的喜悦,反而像秋风下瑟瑟的小草。
我率先打破僵局:“老师希望你原谅我之前没加思索地指责你。”
“老师,我上课没有不认真。”他小声喃喃。
“嗯,看到你打瞌睡,我妄下断言了。”
“班主任太过分了!跟我爸妈告状,说我上课打瞌睡,可我上课什么时候睡过觉!”
他这偷偷转移怨恨对象的行为,我也小心替他掩藏着——这孩子被一次次批评后,积累下来的情绪应该快堆成山了吧。在情绪面前,对错未必重要。“你没有睡觉,但你多次表示上课想睡觉。”
“我都那么努力了,老师竟然告状说我不认真。”
这座“小火山”终于喷发了,我却很高兴,因为他的情绪发泄出来了。我不再打断他,在“火山”终于沉寂下来时,我提示他:“老师没有看到你晚上努力学习的样子时,说你不认真的依据是什么?”
“课堂表现,作业完成情况,还有成绩。”
“为什么你努力了,最后的结果却没有与你的付出成正比?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努力的方向和方式?”他闻言,紧皱着眉头回到座位。
第二天,“小尾巴”又一次踏进了办公室:“蒋老师,我这个题目哪里错了?”“‘气象万千’中‘气象’的古义是什么?”……
“蒋老师——”拉长的呼喊声又响起来了,谁都没再提那天的反思——有些时候,答案不是最重要的。那只小手朝我伸了出来:“这个鸡蛋能不能给我吃?”
我的办公桌前又开始热闹起来,旁边的老师调侃道:“蒋老师的‘小尾巴’回来啦!”我的笑意止不住地往上爬。
老师在面对学生时,怎么能只论对错呢?
从现在开始,我要建造一间屋子,用来安放少男少女们那些复杂而又真实的情绪。
(作者简介 蒋红艳,现任教于湖南平江县启明中学。中学一级教师,县骨干教师,曾获金鹗杯教学竞赛一等奖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