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风送来了花香，书页化成了蝴蝶的翅膀。窗外，阳光洒在走廊，衬着飘扬的旗帜，伴随着孩子的笑声，整个校园充满了欢乐的气息。
我安静地观察着这一切，直到一个微小的声音叫醒我：“老师，我可以找你借个东西吗？”领头的天天慢慢靠近，直到她的嘴巴黏住了我的耳朵，她才悄咪咪地说：“老师，云云来例假了，她没有卫生巾，裤子都弄脏了。”这原本是一件正常的事儿，可是，当这个来例假的女生是云云时，我就不免担心了。
云云的母亲存在轻微的精神障碍，父亲是个普通的建筑工人，两口子都在外务工，云云只能跟着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。
云云和别的孩子不同，她从小就要承受着双重训练——她除了要学习，还要完成每个季节所对应的农活。
记得去年家访途中，我就遇到正在劳作的云云。云云用扁担挑着担子，担子里放着几捆用草绳扎好的红薯，正是大上坡，那压弯的扁担随着脚步的移动上下摆动着，担子里的红薯黏着结块的黄土，在太阳的直射下，它们发不了芽，长不了叶，静静地等待着被送进地窖。
那一颗又一颗汗珠划过黝黑的脸庞，混着脸颊的泥土印子，在太阳下闪着光。也许是由于重担的压迫，也许是天气太热，她的嘴巴微微张开，保持着紧张的状态。
我不忍叫了一句：“云云！”她一旁正在吃草的大牛突然回头看着我，云云也回头看着我。她很害羞，怔了一会儿，腼腆地说了一句：“老师好。”接着，耳畔响起了另外2个孩子的声音，那是云云的弟弟和妹妹。“老师好”这三个字像一条链子拴住了我的耳朵。我连连回应着：“你们好！”
走近云云家，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排花花绿绿、大大小小的衣服。门外还有一辆废弃的自行车，那是被云云曾经写进日记里的自行车，如今静静地躺在沙堆旁。
她的奶奶闻声出来，一头半白半灰的齐耳短发，一个褪了色生了锈的发卡夹住左边的头发，脸上布满了皱纹，奶奶不笑不说话的时候，她的每一条皱纹都是裂缝，让人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。可她一旦热情地喊着：“老师，里面坐！里面坐！”那漾起的皱纹里，似乎每一条都写了一个故事。
一进门，我就看到一只弓起背的猫和贴满一墙的奖状。我的到来真是一种打扰——奶奶又是整理东西，又是擦桌、摆凳，倒水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老师，真不好意思，家里小孩子不懂事，东西乱七八糟的。”我连忙说：奶奶，您已经做得很好了，云云这孩子您教育得很好，爱学习也勤劳能干。”
奶奶一听，紧紧握住我的手说：“哎，老师，真的是感谢你，是你教得好。我们家老头子已经躺了几个月了，一屋子老老少少就只靠我一个人。他们那个爸爸，完全不管家里的小孩子，真的是靠老师费心了。”
我一边听奶奶讲话，一边感受从手上传来的微微刺痛感，低头一看，奶奶的指关节就像荒漠里的枯石，枯石上缠着黑灰色的风湿膏布，皲裂的手指是夏季干涸的稻田，它们不会因为水的浸润而湿润，只会因为无法融合而刺痛。
我极力倾听，并极力夸奖云云是个优秀能干的女孩。因为在老人的心中，孩子是最好的慰藉，是一切的希望。
而此时此刻，办公室里，一扇禁闭的门，一条沾满血渍的裤子，一个我，一个害怕、害羞的云云。
我没有时间再去东想西想，立马从抽屉里拿出了卫生棉，正当我打算细致地讲解如何使用卫生棉时，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了我：“老师，我看邻居家姐姐用过。”接下来，我一面背对她，一面唠叨：“你放心，老师不看你。”
等她处理完以后，我才和她谈话。她腼腆地告诉我，奶奶根本就不知道她们来例假了，平日里用的卫生棉，也是自己用攒下的零花钱去买的。
后来，我把抽屉里剩下的卫生棉都拿给了云云，接着又在班级里开了女生会。会上，我统计了已有初潮的人数，并列出了她们的名单，标记了每个女生来例假的周期。
我只希望，在特殊的时间，班里的每个女生都能被温柔对待，化尴尬为自然，既能身心舒展又能学会照顾自己。
可是我又想到，在许多的农村学校，还有没有像云云一样的孩子呢？他们又该怎么办呢？
（作者单位：新化县茶溪中学）
编辑：李薇薇
点赞
